滕增寿其人其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《中国建材报》特约记者 张绍光
 
      在温州,有一位知名度很高的企业家。一提起他,人们就会联想到他许多动人的事迹。
      是他,把一家濒临倒闭的工厂办成了温州市第一流的国有企业。
      是他,兼并了上千人的温州新华造船厂,组建了全市第一家企业集团公司。
      是他,带领职工开发出一代代玻璃钢新产品。
      是他,为了发展我国玻璃钢工业,数十年如一日,呕心沥血,苦苦追求。
      他,就是温州市东方集团公司总经理、温州玻璃钢建材厂厂长长滕增寿。
      滕增寿的事迹,报纸上、广播里以及许多书籍中都有不少的记载。几年来,他连续获得温州市劳动模范、浙江省优秀企业家、全国建材行业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。本文所记录的仅仅是他生活中的几件小事,犹如一条大河中激起的几朵浪花……
 
      “我有戏,就在祖国的舞台上演!”
 
      早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,滕增寿就被国外的玻璃钢产品迷住了。后来,他“异想天开”,着手创办温州玻璃钢建材厂。
      资料、人才、技术、设备、资金……一个个困难接踵而至,然而,滕增寿没有退却。他在一些人的冷嘲热讽中办起了工厂,并很快生产出合格的产品。工人们欢呼雀跃,连原来准备看笑话的人也不得不叹服。
      但是,好景不长。1976年,正当滕增寿甩开膀子大干的时候,一记无情的“唯生产力论”的大棒把他打下了台,并迫使他离开企业,从而失掉了干事业的机会。他,苦苦地幽居于家中竟达七年之久。
      这是他一生中风华正茂的七年。他说,我舍弃了工资、地位并不惋惜,但失掉了为玻璃钢工业献身的这七年却使我终身遗恨。
      此间,有一位旅居法国的华侨老板,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滕增寿。交谈之后,这位华侨老板大有相见恨晚之感。不久,他又不请自来,再一次找滕增寿攀谈,声言要“洗耳恭听”老滕的高论。他非常钦佩滕增寿的才干,一定要请老滕到法国或西德为他当经理。
      这对一个身处逆境的人来说,是一个极好的人生转折点,也是一次很好的出国机会,对有的人来说是个美差,甚至求之不得。但是,老滕却毅然谢绝,他坚定地说:“我的志愿是发展中国的玻璃钢工业。我有戏,就在祖国的舞台上演!”
 
      “我不为钱工作,请领导谅解。”
 
      时至1983年,温州玻璃钢建材厂成了有名的亏损大户,流动资金吃光还倒欠17万元,企业只得靠变卖固定资产发工资……好端端一个企业落得个关门停产。
      1984年,滕增寿复任温州玻璃钢建材厂厂长。自此,他积蕴多年的强烈的事业心象一团火燃烧起来。
      在全厂职工大会上,滕增寿绘声绘色地为工厂的未来描绘出一幅幅蓝图:一年“翻身”,三年办成全市第一流的企业,五年名扬全省全国,产品质量在全国同行数一数二。职工的收入逐年提高,福利不断改善……铿锵有力,动人心弦。
      人们冷了的心被说得热血沸腾起来。
      有的职工听得入迷,他们看到了企业的曙光,产生了信心和勇气。
      滕增寿的话是很有根据的,他了解到玻璃钢这种新型的建筑材料应用领域十分广阔,如国内有许多宾馆饭店都等着要玻璃钢盒子卫生间,他思忖着:企业要能拿出几个质量过硬的好产品,就不怕没有好市场。
      滕增寿上任后,他一手抓理想教育,一手抓内部改革。工人们称之为“滕厂长上任放了三把火”,这一下,玻璃钢建材厂沸腾了。
      这“三把火”是理想教育之火,改革开拓前进之火,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一流玻璃钢建材企业之火,这三把火烧得职工的心里暖烘烘的。
      人,还是过去一班人。但是,人的精神面貌变了。过去只想为个人捞钱的人,为企业出力了;过去争个人恩怨的人,为企业着想了。理想,扎根在职工的头脑中;理想之光,闪耀在各自岗位上。为了企业,为了事业,全厂上下拧成了一股绳。为了新产品研制,在家家户户团聚的除夕之夜,温州玻璃钢建材厂却灯火通明,工人们四面八方赶到厂里主动加班……
      这一年,滕增寿以大刀阔斧的改革闻名于温州的工商界!
      他大胆地打破等级工资制度,推行以质量为核心的经济承包责任制。职工的工资与质量、产量、完成计划和材料消耗挂钩,实行全额浮动。在试行的第一月中,两个条件相同的班组,所得的报酬却迥然不同。一个班组高产、优质、低耗,平均每人可拿到300元的工资,而另一个班组由于出了次品,七扣八扣,平均每人只得6.40元。怎么办?滕增寿当场拍板:“照发”。
      这件事给全厂职工震动很大。从此后,讲质量、学技术、钻业务在玻璃钢建材厂蔚然成风。在很短的时间里,玻璃钢产品的优质品率上升到93%,职工的收入也大幅度提高。
      就这样,各种档次的玻璃钢盒子卫生间脱颖而出了。别致的造型、绚丽的色彩、新颖的设计使中外客商交口称赞。无论是葫芦型的洗脸盆、荷花池一般的浴缸,还是镶嵌着敦煌壁画的墙板,都是那样流光溢彩,富丽堂皇。
他大胆地改革旧的经营方针,摒弃了以往那种坐门等客户的做法,渴望到广阔的大市场里一显身手。
      他深知“运筹于帷幄之中,决胜于千里之外”的含义。决心让自己的好产品走出去“亮相”,以赢得人心,占领市场,亦可“经风雨见世面”,不断提高。于是,他带着装有玻璃钢盒子卫生间的“大篷车”像大姑娘出嫁一样,北上南下,驰骋千里,先后在六个大城市举办巡回展览。
      这些琳琅满目的玻璃钢产品所到之处,人们无不为之赞赏,为之惊叹。在北京展出时,首都报纸以“优质新颖、美观实用”,“美中之最”等为标题作了大量的报导,引起北京古都人们的轰动!
      “大篷车”展览是滕增寿的又一次成功之举,它载回来的不止是满车的赞语和一份份订货单,还有千百条很有价值的技术信息。
      到1984年年底,滕增寿承包经营仅9个月,温州玻璃钢建材厂已令人刮目相看了。这一年,工业产值达200万元,不仅扭转了长期亏损的局面,而且还盈利26.8万元。根据滕增寿和温州市陶瓷建材工业总公司签订的合同,他应得奖金4.8万元。
      滕增寿主动放弃了这本来应属于他的奖金。
      这以后的几年里,玻璃钢建材厂越办越兴旺,越办越红火。到1989年底,工业总产值比1983年增长71倍,固定资产增加53.4倍,人均劳动生产率从400元提高到46700元……
      按照规定,滕增寿年年都可拿到一笔巨额奖金。
      然而,滕增寿却年年不拿!凡是总公司奖给他个人的奖金,他不是退了回去,就是如数分给厂里的“有功之臣”。
1989年底,温州市陶瓷建筑材料工业总公司总经理赵耀武实在过意不去,他亲自登门,将4000元奖金送到滕增寿家中,嘱他的妻子千万要收下。不料,这件事被老滕知道了,第二天一早,他将这一叠钞票送回总公司。滕增寿握着赵总经理的手说:“我不是为钱工作,请领导谅解。”
      多么朴实的语言,这出自滕增寿的内心。从这里,人们不是可以看到一个共产党员思想品德的闪光吗?
 
      “我和我的女儿自愿放弃分房……”
 
      滕增寿为国家、为企业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,是事业上的有功之臣,但他对自己的要求却非常严格。在温州玻璃钢建材厂,说起滕增寿无私奉献的精神,职工无不翘起大拇指啧啧称赞,他们会告诉你许多、许多……
      他的日历上没有假日,就连大年初一也不休息。平时,他来厂最早,回去最晚,按8小时工作日计算,他每年实干500多个工作日。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这种精神是多么难能可贵!
      滕增寿对来宾、客户热情接待,却从不陪吃饭……
      滕增寿对客户送给他个人的礼物,能谢绝则谢绝,实在不能谢绝的就上交厂部。几年来他交给厂部的各种礼品有376件。
      为了美化环境,滕增寿将自己家中多年栽培的一批五针松等名贵花卉、盆景无偿捐赠给厂里。
      从这一件件、一桩桩的小事中,人们不是看到一个共产党员坦荡的胸怀、高尚的情操吗?滕增寿在金钱面前不动心,在利益面前不伸手,更是在厂里传为佳话。
      1990年5月15日,对温州玻璃钢建材厂职工来说是难以忘怀的一天。
      这一天,厂里召开职工代表大会,审议厂评房委员会议定的177套计10000平方米职工宿舍的分配名单。
      会上,滕增寿宣布:“我,还有我在厂工作的女儿自愿放弃分房……”
      老滕的表态引起职工代表的不满,会场上象一锅沸水翻腾开了。有的说:“论贡献,你滕增寿最大;论住房,你老滕又紧张,这次分房,你是第一。”有的说:“你老滕把个人的利益都让了,这次分房不能再让。”还有的说:“你老腾放弃分房,怎么把你女儿的权利也剥夺了。”……
      滕增寿的脾气就是倔!他大声地为自己的想法辩解,双方不由“争吵”起来,大家争得面红耳赤,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。最后,滕增寿绷着脸吼道:“你们知道我的脾气,我说话是算数的!”
      是啊,工人们理解自己的厂长。面对着滕增寿这一片出自肺腑的真情,工人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呢?有的工人的眼角湿润了。为了尊重滕增寿的意愿,职代会勉强通过了关于不给滕增寿分房的决议。此时,滕增寿满意地笑了,他连连向职工代表点头:“谢谢大家的支持。”
 
      “我凭自己的良心干,一点也不怕!”
 
      滕增寿改革开拓,廉洁奉公的事迹受到上级领导和全厂职工的赞扬,然而,也有少数人出于个人的私欲,不择手段地给老滕泼脏水。他们或写诬告信,或散布谣言,再加上社会上有些人对老滕不理解,一时,关于滕增寿的流言蜚语四起……
      改革的道路不是平坦的。作为一个勇于改革的企业家不仅要战胜企业发展道路上的重重困难,还要经受许多无端的人身攻击的考验。也有一些企业家,他们能冲破工作上的艰难险阻,却忍受不了个人的委屈。
      滕增寿不是这样。面对这些闲言碎语,他心地坦然,付之一笑。他坚信自己的人生格言:“一个共产党员就要无私再无私,奉献再奉献。”
      滕增寿在想什么?他想的是——
      不久的将来,玻璃钢建材厂的产值将突破亿元大关;不久的将来,有更多的玻璃钢制品将打入国际市场;不久的将来,玻璃钢的应用领域将更加广泛,从现在的汽车、火车装备、水上快艇、卫生洁具,还要向更高更尖的产品发展……
      是啊,滕增寿要做的事情太多了,他的心中装着玻璃钢建材厂的明天,装着一个绚丽多彩的玻璃钢世界!他有他的事业和追求,哪里有空暇去顾及这些来自阴暗角落的诽毁和攻击?
      曾经有很多领导问老滕:“你有没有压力?”他坦然地说:“我凭自己的良心干,一点也不怕。”
正如一滴水可以反映太阳的光辉,透过这几件平常的小事,人们足以见到滕增寿坦荡的胸怀和高尚的情操。
 
 
(一九九一年三月十二日)